2005年7月9日

試管蜘蛛

<轉錄自公視 今天不讀書網站>



許多讀者對於小野的印象,如果是六年級生以前的讀者,說到小野,很多人腦中會浮現出【蛹之生】、【試管蜘蛛】等書,尤其是至今已經印了快六十刷的【蛹之生】,對許多人來說,是成長的讀書記憶之一;可是對於年紀小一點的讀者來說,說起小野,許多人知道的是企鵝爸爸,他有個企鵝家庭,家中有個青蛙兒子、大小雞婆等,關於小野一家人相處的故事。



閱讀是一個很私人的事情,感覺好像閱讀很難傳遞,很難把自己的閱讀經驗直接移交給另外一個人,可是恐怕在某一些愛閱讀的家庭裡面,事情並不是這個樣子。小野談及他的閱讀經驗及帶來父親傳承的古老文獻,這本「遠兒閱讀筆記」將在本集的『今天不讀書』中出土....



從小就被父親規劃「讀書計畫」,每個故事都要寫讀後感,父親還會批改算字數、加上眉批。「父親常得意地告訴別人我是天才,並且帶我們到處參加比賽,這些活動曾給我很大的壓力,所以成年後我就去思考是否要給孩子這麼大的壓力」小野說。



【遠兒閱讀筆記】

蔡康永(以下簡稱蔡):如果你常常看這個節目的話,可能會比較常聽到我說:「閱讀是一個很私人的事情」這是我自己的經驗,我感覺閱讀好像很難傳遞、溝通,很難把自己的閱讀經驗直接移交給另外一個人,恐怕在某一些愛閱讀的家庭裡面,事情並不是這個樣子的。我今天請小野來跟我談他的閱讀經驗,小野帶來了一本非常古老的文獻,上面寫「遠兒閱讀筆記」...



小野(以下簡稱野):我爸爸寫的!我的本名叫李遠,所以是「遠兒閱讀筆記」,裡面寫著閱讀課外書刊登記表,這格子也是他畫的,我爸爸是學統計,所以他畫東西畫得很直,而且距離都一樣,書名、著作人、頁數、閱讀時間、備註,然後他告訴我說以後閱讀就要用這個方式,來建立一套有計畫的閱讀...

蔡:所以你讀到「小婦人」完的時候,已經累積閱讀了六十萬字,他怎麼算?

野:他就是用頁數跟大概幾頁計算。

蔡:這裡面隱藏了一個你爸爸對於閱讀課外讀物的期待。那請問這些書是他選的嗎?

野:都是我爸爸選的,而且那個年代我們蠻貧窮,去牯嶺街舊書攤買來之後,我爸爸每一本書都用黃色的牛皮紙把它包著,然後自己重新再寫封面,從「木偶奇遇記」到「擦鞋仔」,到「苦兒流浪記」...

蔡:這個順序也是他決定的?你當時反正就照這樣讀,對不對?

野:對!他認為暑假來臨了,還是唸小學,小學五年級、六年級,我那個年代還要考初中,還沒有國中,那我爸爸認為說學校讀一套,暑假沒事做就開始練習閱讀。我現在帶這個來是想要談一談,就是我爸爸他自己一直有一套小孩子閱讀的一個計畫,這裡面全都是名著,他認為是世界名著才列入這個計畫,讀到後來「老人與海」、「青鳥」、「戰爭與和平」托爾斯泰,我爸爸很嚴肅,他認為要讀就讀世界級的這種偉大著作,我媽媽就是屬於比較輕鬆的,我其實很羨慕別人讀漫畫,那我媽媽就會把菜錢存一點,去買諸葛四郎,買一般隔壁小孩可以看的漫畫,我看完之後還要藏在床鋪底下,這就是我從小一個很奇特的閱讀經驗。

蔡:你當時看這些「青鳥」、「戰爭與和平」有樂趣嗎?

野:我覺得你可以從我讀後感看出來,我讀來讀去都只寫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我並沒有完全懂,以我當時年齡跟…我裡面有一句話,後來我寫到我自己小說裡面就是「我寫這篇故事最後是描寫一個壞孩子如果變成好孩子,最後終於改變成為一個好孩子了。」我爸爸就把這段話畫圓圈,其實當我自己已經四、五十歲,有孩子以後,我再重新看爸爸跟我之間關係的時候,不是很糾纏、深刻的一種,我爸爸這樣子啟發我閱讀,我用一個什麼角度去看他對待我的方式?我實在很不忍心說「批判」,因為我如果批判,別人會說你這個人真不孝順,你爸爸這麼窮的時候,去牯嶺街買那麼多書這樣教你讀,你今天才可以寫作啊,你今天才會閱讀啊!可是我看到我爸爸非常有計畫地叫我讀書,然後讀後感他批改之後,他會告訴我什麼是對的!我發現所有他說的對的東西都是「壞孩子變成好孩子」、「壞人被打敗」、「這個世界是充滿公平正義的」然後你回到一個體制裡面好好地成長。現在回想起來,我爸爸其實對孩子要求也不高,他覺得生活非常艱難、充滿危機意識,因為我爸爸是客家人,客家人的個性是說覺得生活充滿艱辛困難,如果能夠好好讀書、脫離這個困苦,有一份工作,公務員也好、是老師也好,他就非常安心了。我覺得爸爸對我的期望大概是這樣。



【李敖的作品,大開小野的眼界】

蔡:你這樣子被爸爸帶領著閱讀課外讀物,直到幾歲才掙脫了他的指導?

野:初中以後!我們第一次衝突是我終於離開了我爸爸的規定之後,到了初中以後遇到新的老師,一個師大剛剛畢業的女老師,她很喜歡我,她看到我作文寫得不錯,她就說:「李遠,你要看什麼書啊?老師買給你。」同儕來講是算幸運,我說:「我也不曉得。」我就跟她講我爸爸給我看什麼書,她說:「那我買『老殘遊記』、『貝多芬傳』買什麼什麼…這樣」,直到她有一天介紹我看李敖,我爸爸就跟我翻臉了,我爸說:「哪有一個學校老師叫學生看李敖?」李敖是很叛逆的、反體制的,裡面剛好在罵教育,可是我真正被啟蒙到被感動的反而是讀到李敖裡面講了很多台灣的教育問題,講台灣的年輕人多麼地冷漠,大學好像是一個冷凍機...講了很多對台灣社會的一個批判。

蔡:照你爸爸原來安排的話,讀老殘跟讀貝多芬傳也沒有什麼問題啊,出問題的是李敖嘛...

野:出問題是到有天老師突然給了我一封信寫說,李敖寫一篇東西「十三年 十三月」寫的是他當年來到台灣以後,成為一個學生,後來大學畢業後,本來要留在學術界或者是去當作家,他選擇了一個比較危險的...不當助教,去開文星出版社,回顧自己的成長,他爸爸跟他之間的關係,他那本「十三年 十三月」,老師還特別跟我講說:「你讀這一篇,李敖的很多東西很偏激,那你讀不讀隨便你,可是這一篇寫的真好,就是自己終於走出一條自己的路...」像我一個初中十五歲的孩子,我覺得一種passion熱情是除了閱讀這個東西之外,我要的是熱情,譬如說我讀「水滸傳」,我有讀到熱情,那熱情會激發我畫了很多「水滸傳」裡面的人,一個我想到有一群人被社會所不容,然後被逼到山上去,建立一套小王國,按照順序排順位,誰的武功高強排在前面,開始去跟整個社會抵抗,我的感動在於書裡的熱情;可是當我把一本書讀得這麼狂熱的時候,我爸爸開始痛苦了,因為爸爸只希望你這樣讀…不要超越這個狂熱,所以我自己回想跟爸爸之間是一種拉距,爸爸其實也沒有對你期望多高,但是希望你規規矩矩作一個不要超越這個社會規範的人。所以我寫作我爸爸並沒有非常高興,我爸爸說你小心寫喔!暗示我有文字獄,會惹麻煩。



【崇拜林懷民】

蔡:以前提到閱讀氣氛的封閉,很多人就會講說他們如果不是在某一個特定的年齡碰到了魯迅、沈從文這一些三○年代的作家,這些在當時政治環境裡是被查禁的書,要不然就是讀到李敖忽然眼睛為之一亮,有人揮了一拳頭把牆壁敲出一個破洞來;相對來講,我覺得現在長大--在解嚴以後完全自由的氣氛中,到書店去,什麼書都陳列在那裡的狀況之下,是不是反而比較缺少那個眼睛豁然一亮的經驗?

野:沒錯!我覺得台灣的社會,它不是一個漸進的,是突然打開的,沒有從一個很封閉,到有一個過渡期,在解嚴前大家心裡都有準備好,中間少了一個那個過程以後,現在我相信蠻多人痛苦,就是不知道要看什麼書啊...

蔡:對!現在光是書的介紹就一大堆,多到你快無所適從,我很難想像現在的人在哪一個年齡讀到哪一本書,還會突然眼睛一亮…可能他在網路上就已經看到好多驚世駭俗到不行的東西,等到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再來的時候,可能口味還沒有原來的那麼重了。

蔡:你自己看書,閱讀李敖代表著一個界線嗎?就是過了那個之後,你就海闊天空地閱讀嗎?

野:對!因為爸爸真的只能管到小學,初中後就開始會去接觸朋友,那我朋友裡面有一票其實比我還早喜歡台灣作家的文學,包括白先勇、黃春明、王禎和或者是歐陽子他們現代文學體系,在台灣如果你硬要說有什麼東西是我們這一代每個人都幾乎會讀到的東西,我覺得一個是現代文學系統,一個就是鄉土文學,像王拓、王禎和,這些東西都是我高中到大學後開始讀的,之前都沒有接觸到,高中、大學是同學都在看林懷民的「蟬」,看白先勇的「台北人」,看王文興的「家變」。我們唸的是生物系,可是那個氣氛是只要是大學生,好像就要知道這些,不知道這個真的很遜,包括存在主義,如果講沙特、卡繆或是卡夫卡,你不知道這個很糗。我們是師大生物系,結果我們在畢業的時候,大家出一本叫「小蝌蚪的疏離」,每個人都在講自己的文學經驗,「麥田捕手」怎樣影響我等等,那個時候的知識青年差不多這樣子的水準,不管你什麼科系...所以我不是特別喜歡文學的青年,就是說我不代表是班上特別喜歡文學的青年,我也得跟大家一樣讀...

蔡:你的生活經歷跟白先勇寫的「台北人」很不一樣,跟王拓他們寫的也很不同,那你在閱讀裡有找到你自己的成長經驗?

野:不太有,我在書裡頭讀到,只是讓我更知道好像有些跟我不一樣的人,活在這個環境中,所以我們戰後這一代,後來拍電影也好,寫作也好,才開始漸漸建立我們自己的台灣經驗;我們為什麼拍電影很喜歡拍成長?為什麼我們這一票人一直拍?因為我們在上一代看不到,他們寫我們戰後這一代出生,現在差不多四、五十歲這一代,沒有!

蔡:所以你們後來做電影,拍「光陰的故事」、「小畢的故事」,都在講成長,那個成長絕對不同於我們上一代,所以它補足了一段記憶中沒有在文學裡出現過的??

野:對…我們其實也把我們所比較喜歡的文學改成電影,等於電影也補足了一部分文學的東西進來。

蔡:怪不得你們那麼喜歡拍成長的事情。

野:而且我們對於我們上一代的作家幾乎崇拜,所以當我們在拍我們自己的電影的時候,我們會去挑選白先勇、黃春明,或者後來王禎和,直到我在做電視的時候,你想想看事隔多久,王禎和都已經過世十年了,我第一個想到的還是王禎和的一些小人物喜劇 ,所以是一種眷戀,因為我們那時候開始啟蒙有文字,開始真的讀到我們自己環境中跟自己情感比較連結的東西,都是這一些作家。

蔡:小野當初寫作是因為想要進入書的世界嗎?就是你讀了很多書,然後決定自己也要加入這個行列,才寫書的嗎?

野:寫作是很自然地想寫,我也不曉得為什麼,在唸大學的時候,我就開始投稿,很想寫自己身邊的一些事,我第一篇投到報紙,我記得是寫自己當家教的一個故事,遇到幾個高中女生的散文,叫做「家教這一行」,我投稿也是一個本能。

蔡:那當時你心目中有哪一個作家作品,是你設定為標準說:如果我能寫成這樣子,我就覺得我寫得很不錯了?

野:林懷民!我那時候很崇拜林懷民,他雖然後來沒有繼續再寫作,不過他寫「蟬」,那個世界不是我的世界,他寫的是一群人在野人咖啡很放蕩,那你想想看我是唸師大生物系,乖乖的永遠是體制裡面將來準備當老師的人,另外我覺得我是一個很矛盾的人,那時候讀到「蟬」就很羨慕。

蔡:它不足以引發你去野人咖啡屋一窺究竟嗎?

野:倒是沒有,只是讀到他講的那種很自由的風氣,人與人之間那種很自由、放蕩的、快樂的感覺,很羨慕!有一天遇到舒國治,我們年齡差不多,他說他整個大學都在打麻將,然後在山林裡面度過,都是玩掉了,我聽完的時候我看著他,我忽然很想笑又很想哭,我的大學怎麼過的?天天在實驗室裡做實驗,剩下時間去當家教賺錢,然後時間排得滿滿的,然後回家寫稿投稿,可是這些我不敢跟我孩子講,講了之後好像給他壓力說,你爸爸當年大學怎麼讀的,三個家教,然後生物實驗每天照樣做,畢業的時候成績不錯,上台領優秀學生獎,拜託~~有誰要求我這樣做??可是我不曉得我為什麼那麼努力?當我遇到別人聊天,知道他們大學是這樣過的時候,我很羨慕!!



【四十歲才開始叛逆】

蔡:為什麼在閱讀林懷民和白先勇的小說裡,遇到那些言行放縱、頹廢的角色,卻不影響你的人生觀呢?你根本不想學著去過那種放縱頹廢的書裡面寫的東西?

野:這直到我後來從事電影的時候,我真的遇到了,所以做電影對我的人生影響很大,因為從事電影工作的人,都不是你師大生物系這種畢業的人,一票也許不滿社會、放蕩不羈的或者是情緒一來就東西摔的人,結果我發現我調適得很好的原因是:也許有我這樣的個性,跟他們在一起工作才能很有效率,我現在想想還蠻得意,我還是很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把工作訂好進度,導演如果不做,我就破口大罵他,我說你實在不能那麼情緒化,什麼時候要交片子,不能再晚、不能超支,所以我自己一直扮演一個欣賞他們的作品,很欣賞這些藝術家性格,可是還是可以合作。

蔡:所以你是主流價值的執行者?

野:也許!!但是因為這樣而認識很多朋友之後,我開始覺得他們有他們的人生態度跟看法,真的非常影響到我後來不再做電影之後的人生,幾乎到一個別人來看是更危險的程度,就是我什麼也不做了,單純就是寫作,那時候是我人生最大考驗,我完全違背我爸爸的想像,為什麼突然什麼都不要,把自己跌到一個深淵裡面,我爸爸真的是想到就想掉眼淚說:「你都快四十歲的人,你怎麼這樣決定?」我後來想我真的開始叛逆...那時我什麼也不做,開始畫童話,其實我選的東西根本就是一個夢想,我在家裡面跟我孩子畫童話的時候,我自己也知道這畫出來有沒有人要看?我能不能靠這個維生?我真的不知道耶!

蔡:你比較是那種已經盡完了人生的責任,才開始叛逆的人,是不是?

野:也許是,我覺得我生活大概也解決了一些問題,比如我的房子、生活基本搞定,好像可以讓自己放輕鬆,我曾經跟我老婆聊過說我最大的改變是我終於可以enjoy很多事情,這件事情是不一定要有目的的。



【被視為通俗作家而感到自卑】

蔡:你自己製造出來的這麼多書,你會用你以前看書的眼光來審核你自己寫出來的書嗎?你會說:「哇~~我這個書可以跟什麼什麼並列!」或者你根本不在乎?

野:我不會去想這些,我最早寫第一本「蛹之生」剛剛出書的時候,我的書很暢銷就有人把我列入是通俗作家,不是嚴肅的,我蠻自卑的被人家講成是通俗作家,所以第二本「試管蜘蛛」,我就試著各種嘗試,說來真的很好笑就是我不敢用非常通俗的筆調寫,我就用獨白或者純粹對話的在形式上做改變,寫了第二本「試管蜘蛛」,結果還是不錯,原因是我那時候開始有讀者了,有的作家像我剛剛講白先勇也好,黃春明也好,或者我們比較景仰的作家,他們是藝術,我們這是通俗;直到有一天我參加聯合報小說比賽,拿到第一名的時候,我才把自己的這個結打掉,說自己何必那麼在乎...

蔡:你去參加聯合小說獎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通俗的嗎?

野:沒錯!很想證明說我也可以寫非常嚴肅的東西跟你們比賽,很不幸地我剛好就比到第一名,也是運氣好,我沒有覺得我多棒;我第二屆就比到第一名了,我聽到第一名的時候有五萬塊獎金,那時候五萬塊很多,民國六十六年,那那一年我得了三個獎,徹底地解決了我心裡面的懷疑,證明自己還是可以的,還是可以不錯...但是不表示你一定要寫這個東西,所以我們那個年代很矛盾,書如果不暢銷又很自卑,暢銷了又覺得太通俗,一定要叫好叫座兩種都有。所以你剛剛問到我一些心理,的確是這樣!那一年得完那一些文學獎之後,以後就再也沒有參加比賽,用得獎的寫法來寫書了,我可以在我的簡歷裡面寫說「得過聯合報第二屆首獎」我就永遠不自卑了。

蔡:問題是你寫那些很文學手法的小說的時候,快樂嗎?

野:也不錯,因為那時候自己讀了很多小說,專研在那些小說裡面的時候,就自我期許,譬如說時空壓縮在一個點上,我就開始自己想,寫一個人去打棒球,時空全部壓縮在三分鐘內,所有事情發生在三分鐘內,可是寫了八千字,這個結構上不錯、形式不錯,就開始寫。

蔡:這是特技表演嗎??

野:我覺得其實我也沒有覺得很驕傲,大概是運氣,評審委員一看得技巧不錯,我還記得他們在辯論的時候,有的人說這不好、很普通諸如此類,但至少證明我也可以參加小說比賽。問題解決掉之後,我就自由了。

蔡:可是你現在在書市裡面暢銷的這些書,如果將來的讀者回憶小野這個作家,想到都是這些「企鵝爸爸」啦什麼...

野:不只耶...因為我寫了八十本書,我寫過蠻多青少年小說,我自己覺得寫的還不錯,譬如說「第三代青春痘」,不會全部只有這些...

蔡:所以這些家庭的雜文,你不會擔心成為主導別人對你印象的書?

野:無所謂啊...因為我覺得一個人很複雜,寫作從以前寫到現在二十幾年了,你如果去了解一個人他的寫作歷程,甚至於現在整個時代,更沒有人去研究一個作家從以前寫這個,為什麼到現在寫這個---都不會去想這些;寫作只是為了我自己的完成,所以我在讀心理學的時候,我最在乎的一個章回就是「自我實現的人」,通常一個自我實現的人的生活方式是什麼樣,他會自我實現一些他想做的事情,我時常問自己算不算自我實現,會自己問自己說:「你有沒有做到你想要做的東西?」人生就這樣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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